胡国珍(438年—518年),字世玉,安定临泾(今甘肃镇原县)人,北魏灵太后之父。安定胡氏世为大族,人才辈出,但胡国珍一支 则应是较为普通的士大夫家庭。自胡国宝、胡充华(灵太后)之后,其家门成长为盛极一时的豪门外戚。
胡国珍祖父胡略,在后秦姚兴时任平北府咨议参军;父亲胡渊,是胡夏赫连屈丐的黄门侍郎。拓跋珪攻陷统万城,胡渊便投靠了北魏,因而得任河州刺史。总体来说,胡略、胡渊职位相对不高,且以偏安政权内的文职为主。不过由此来推理,其家族崛起的契机,应是在姚兴大力奖掖文化时,胡氏子弟因博学而被引用;其进入胡夏政权,应是后秦灭亡后的转换门庭;其改投北魏,则奠定了胡氏崛起的根基。
胡国珍早年之事,我们仅知道他少时好学,“雅尚清俭”(《魏书•胡国珍传》)。这些信息只能说明,胡国珍是一个清静自守的文人而已,未见其他特异之处。从他娶妻皇甫氏来看,安定胡氏的权力范围有限,其人望很可能仅限于陇右或安定区域内。但胡国珍有个好妹妹——“僧芝”,和一个“好女儿”——胡充华。僧芝担任比丘尼统(国内尼姑的大统领),她进宫讲解佛法时,推荐了侄女,胡充华遂得入宫。之后,胡充华被宣武帝元恪封为承华,十年后生下了元诩(即后来的北魏肃宗),晋升为充华。再后来,元诩继位,胡充华母凭子贵,攫取了最高统治权,临朝听政,成为史上著名的垂帘听政的女性之一。在统治的早期,胡充华积极有为,晚期则极尽荒淫之能事,对此,史家有严厉的批判。
胡国珍是命运的宠儿。景明元年(500年),胡充华入宫,已年过六旬的胡国珍成为国戚;延昌四年(515年),其外孙元诩登皇帝位,封胡国珍为光禄大夫;同年,胡充华扳倒高太后,临朝称制,七十八岁的胡国珍就彻底地时来运转了,“好运来了挡不住”,他封爵屡加,官职频晋,特权越大,起初加侍中、封安定郡公、给甲第,然后就“入决万机”,接着进位“中书监、开府仪同三司,侍中如故”。中书监是实质上的宰相了,当然要判决“万机”了。
为了让胡国珍这个“暴富”的宰相成员平等而体面地参政,胡充华专门为他“给步挽一科,自掖门至于宣光殿得以出入,并备几杖”。即便这样,胡充华还觉得不够尊荣,于是“熙平初,加国珍使持节、都督、雍州刺史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”,在任宰相的同时,“示以方面之荣”。这是美好的异想天开。历史上哪一位宰相,能在主持朝廷工作的同时,还能兼任地方大员、处理地方政务?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。既然这样不行,那就想别的办法以示尊荣:“迁司徒公”。一般而言,司徒足够尊显了,加一个“公”字,虽非创制,但亦属罕见。胡充华为了尊荣老父,敢于凿空万古、横断众流,堪称“大手笔”。
胡国珍另一个幸运点是,他享年八十岁,就去世了。在他去世之前,胡充华的统治相当有效,体恤民生,澄清吏治,抑制豪强,完全是女强人的铁腕政治。而在他去世之后,胡充华荒淫无度,丑不堪闻,北魏政局也终于土崩鱼烂。这些荒唐往事,胡国宝没有机会看到;或许他不愿意、也羞于看到。
胡国珍还有一个幸运点,就是死后的备极哀荣。一般而言,正史很少详细记载一个人死后的安葬情况,可对胡国珍,《魏书》《北史》都不吝笔墨,大段记述胡充华如何破格破例地为其发丧等情况。这显然是隐含批判的“春秋笔法”。
正如魏收在传记末尾的议论:“盖由进不以礼,故其毙亦速。”言下之意,胡国珍坐火箭般的迁升,完全不合礼法,故其兴也勃,其亡也忽。很显然,胡国珍的超擢,人人都看在眼里,都知道这样的好运不会长久。这位六十岁之前毫不起眼的老人,居然在七十八岁之后好运开挂,位极人臣,备极哀荣,实属千古罕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