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凿南北石窟寺的名将
奚康生(467年—521年),本姓达奚,北魏名将。《魏书》记载奚康生为河南洛阳人,其实这是当时对南迁代(今大同市)人的通称,凡是迁到洛阳的代人,均称洛阳人。奚康生应该是代人,鲜卑族。从其“世为部落大人”、祖父任柔玄镇将来看,奚康生家世很好,以部落大人而为鲜卑勋贵。早期的六镇镇将大都由鲜卑勋贵出任。
奚康生少时骁勇,臂力极大,能“弯弓十石”,而且其所用箭也比普通所用要大一号。可以说,善射是奚康生骁勇的最大特点,这就如同李广,尽管武艺高强,但射术始终是其最擅长的技艺。与此相关的是,奚康生任南青州刺史时,梁朝听闻奚康生能引劲弓,于是派人给奚康生送来了两张八尺大弓,和杆粗如笛的箭。奚康生当着众将领的面,搭弓射箭,绰有余裕,“观者以为绝伦”(《魏书•奚康生传》)。
奚康生参与的战争,有征伐柔然与山胡的,也有对南朝齐、梁的作战。对南齐作战,是跟随孝文帝拓跋宏南征。在钟离(今安徽凤阳)渡淮时,南齐军队抢占淮河中的小洲,想要切断已渡河的拓跋宏的归路。危机之下,奚康生挺身而出,夺占河中小洲,保护了拓跋宏的安全。这是立在皇帝眼皮底下的功劳,十分显眼。次年,奚康生还和杨大眼一起去救涡阳,并逼迫南齐将领裴叔业退却;在裴叔业以寿阳投降北魏之后,奚、杨两将进据寿阳,镇守这个淮河流域最关键的要塞。
天监四年(505年),萧宏北伐。萧宏是梁武帝的弟弟,为了让萧宏取得战绩,梁武帝给兵十万,且器甲精新,“百数十年未之有也”。北魏也派出了元英、奚康生、杨大眼等名将,以抵御萧宏的进攻。萧宏驻兵洛口(今安徽怀远市),距涡口(涡河入淮之口)不远。但萧宏胆小如鼠,畏缩不前,一天夜里,一场巨大的暴风雨骤然而至,萧宏以为北魏大军攻过来了,吓得弃军而逃,梁军因此彻底溃败,伤亡近五万。
洛口之败,直接导致梁军被动进行了不惜代价的钟离保卫战(详见杨大眼一文)。在洛口之战中,魏军如何作战,我们难知其详,但《魏书•奚康生传》记载说,是奚康生“一战败之”,似乎是奚康生击败了萧宏。这或有夸饰之嫌,不过奚康生参与进攻,应该是实情。奚康生、杨大眼都是参战将领,但《杨大眼传》中没有记载杨大眼击败萧宏;同样的,奚、杨也都经历了钟离惨败,但杨大眼因惨败而名誉扫地,而奚康生则没有。这说明正史的记载虽偶有夸饰,但总体可靠,责任分明,奚康生在这场战役中确实有功。
战场上的奚康生英勇善战,但政治上的奚康生却性格粗豪、不够圆滑,并以之丧命。奚康生是拓跋宏重用起来的,对拓跋宏无限忠诚。拓跋宏去世后,元恪(拓跋恪)、元诩(拓跋诩)相继接替。元诩继位时才五岁,胡充华临朝称制,总揽朝政。这时候,胡充华的妹夫元叉(也有写作“元乂”)、与元叉有亲戚关系的侯刚,都与奚康生关系密切,他们准备联手废掉胡充华。正光元年(520年),元叉发动“宣光政变”,囚禁胡充华,处死元怿,大权在握。奚康生的本意是忠于国君、反感胡充华的牝鸡司晨,却因择人不善、方法过当,而被玩弄权术的元叉当了枪使。
当奚康生回过神来、明白事理后,便必然地与元叉产生了矛盾。他担心自己被杀。所以,正光二年三月,在魏明帝元诩拜见胡充华、群臣宴舞时,奚康生借助舞蹈动作,向胡充华表达了除元叉之意。胡充华心领神会,要求晚上与儿子元诩多叙一会,可元叉、侯刚却跳出来阻止,这时候,奚康生坚决支持元诩,并带领群臣“皆唱万岁”,元叉对此无可奈何。奚康生明显是在带头与元叉作对,所以元叉很快便借故处死了奚康生。可怜的奚康生,刚开始反对胡充华,后来却又暗地里支持;刚开始联合元叉、关系密切,后来却又带头反对。这样的前后不一,被人嘲讽为“反复”。其实奚之本意,应该是心向王室、忠于国君,只不过其择人、其方式都有问题而已。
在丝绸之路上,奚康生留下一笔重要财富——南、北石窟寺。由于他征战无数,杀戮太重,所以便“信向佛道”,以求忏悔。据记载,奚康生曾任青州、华州、泾州、相州刺史,每临一州都会捐出宅院、建立寺庙,其最有名者,是他于永平二年(509年)任泾州刺史后,在今庆阳市东北25公里处的山崖上,开凿洞窟,造七尊八米高的佛像(七佛像),随后又在今泾川县东泾河北岸砂岩上,开凿洞窟,造七尊六米高的佛像。后人以奚康生所凿洞窟为中心,不断在周围凿造洞窟,遂形成著名的南、北石窟寺,其中北石窟寺规模尤大,与莫高窟、麦积山窟、炳灵寺窟并称为甘肃四大石窟。
时光荏苒,历史的风尘淹没了石窟寺名,以致于国内罕有人知。1925年,青年学者陈万里陪同美国人西行考察,在西安市场上偶遇“南石窟寺碑”的拓片,他敏锐地洞察到其珍贵价值,遂前往考察,最后在泾川县城东发现了石窟群,断定这就是拓片中的南石窟寺,并称之为“西行第一得意之事”。陈万里还推断,有南石窟寺,必有北石窟寺。1961年,甘肃省博物馆的工作队在北石窟寺唐窟中发现了“宁州北石窟寺造窟一所”之语,遂定名为北石窟寺。
由此,由奚康生发端开凿、后世补凿而成的规模浩大的、极具代表性的石窟艺术瑰宝,终于再度焕发出其惊世光芒,与甘肃西端的榆林窟、莫高窟、马蹄寺窟、天梯山窟,南部的炳灵寺窟、中东部的麦积山窟、大象山窟、云崖寺窟,固原的须弥山窟等,一起辉映成我国著名的石窟艺术长廊,长留天壤,昭示后人。
也许,奚康生的武功今天只能是个传奇,其起起落落的仕途生涯也都会付之一谈,而其首凿七佛(佛教东来的最早七佛)和恢弘造像,则历千年而不朽,共三光而永光,成为永恒的民族艺术财富。